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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申请加入CPTPP ,制度开放有待深做功课

2021-9-20 16:03| 发布者: 心心相译| 查看: 116| 评论: 0
摘要: 中国申请加入CPTPP是中国对外开放历史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是中国近年来追求更高层次对外开放的结果,也是在日益紧张的区域地缘政治格局中释放出的开放信号文/《财经》记者张寒编辑/王延春9月16日,中国商务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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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申请加入CPTPP是中国对外开放历史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是中国近年来追求更高层次对外开放的结果,也是在日益紧张的区域地缘政治格局中释放出的开放信号



文/《财经》记者张寒

编辑/王延春

9月16日,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向《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保存方新西兰贸易与出口增长部长奥康纳提交了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的书面信函,标志着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

CPTPP前身TPP由美国奥巴马政府提出,但特朗普当选后宣布美国退出TPP。2018年,启动TPP谈判的11个国家签署CPTPP。这11个国家包括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智利、新西兰、新加坡、文莱、马来西亚、越南、墨西哥和秘鲁,CPTPP于当年12月30日正式生效。尽管与TPP相比,CPTPP缩水了5%左右的条款,但仍是目前全球水平最高、力度最大的经贸自由合作机制之一,也是全球自由贸易合作体系的“金字塔尖”。

和其他自贸协定相比,CPTPP的环保、劳工、国企限制、知识产权保护等标准更为严苛。

此前,一家外资金融机构经济学家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坦言,中国加入CPTPP的可能性较小,因为它诞生的初衷是将美国的高标准推向全球。按照当前中国发展阶段,加入CPTPP的时机尚不成熟,甚至是超出中国的产业发展阶段,例如,工人工资、工厂建设等方面的标准过高,可能会限制中国的产业升级。因此,若贸然加入CPTPP,也许对中国经济的负面冲击较大。

不过,更多受访专家则表示,由于中国加入一项新的贸易协定需要经历长时间的谈判和博弈,从长远来看,加入CPTPP对于中国的改革和开放而言意义深远、利大于弊,其影响甚至不亚于“第二次入世”。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北京大学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陈玉宇对《财经》记者表示,在全球化遭遇挫折进行调整的阶段,区域贸易和投资合作组织显得尤为重要。多边框架下的或者双边、区域的探索和努力,是务实可行的。

中国成功加入CPTPP的可能性有多大?陈玉宇认为,CPTPP涵盖了未来二三十年最富经济活力的亚太地区,CPTPP现有的成员国将会欢迎中国加入,一是因为中国的巨大经济体量和广阔的国内市场,二是将中国纳入基于规则的区域贸易协议,有利于增进该协议在全球范围的影响力。

“中国加入该组织,一是能更好的与成员国进行经贸合作,助力中国新时期高质量经济增长。二是推动中国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并且用开放带动促进国内改革的深化。三是,这也是中国更好的承担国际责任、做负责任的大国、更好地推动和建立有利于国际环境。”陈玉宇说。

多位专家认为,此次申请加入CPTPP,等于参与了WTO的“升级版”,可以让中国更好地修炼“内功”。

全球化智库(CCG)理事长王辉耀告诉《财经》记者,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是中国对外开放历史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是中国近年来追求更高层次对外开放的必然结果,也是在日益紧张的区域地缘政治格局中释放出的巨大善意,可以率先和新西兰和新加坡等成员国展开对接交流,也可以接下来和日本、澳大利亚等成员国展开对接交流。

王辉耀强调, 中国申请加入CPTPP与中国21个自贸区、海南自贸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等开放举措相承接,将进一步推进中国制度型对外开放,并与国际高标准接轨。同时,从国际环境来说,中国申请加入CPTPP也会使国际形势有所缓和。英国今年2月已申请加入CPTPP,为获得日本、澳大利亚等成员国的支持认可,中国也会和日本、澳大利亚等国缓和地缘竞争,共同推动CPTPP标准落实,为世界经济繁荣稳定发展增添更多确定性。

启动申请加入CPTPP

CPTPP生效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总理李克强、商务部领导及新闻发言人多次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加入该协议的开放、积极态度。2020年11月20日晚,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视频讲话中,明确提出“中方将积极考虑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

CPTPP的重要性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权重方面,CPTPP涵盖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智利、新西兰、新加坡、文莱、马来西亚、越南、墨西哥和秘鲁等11个国家,覆盖4.98亿人口,签署国国内生产总值之和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3%,且英国、韩国等国家明确表态希望加入。另一方面,是其对成员国履行自由贸易的程度之深和力度之大,在全球现存多边贸易框架与合作机制中首屈一指。加入该协议,就意味着中国必须以更积极的态度、更大的决心、更实质性的开放准入,更深入地参与到世界自由贸易体系之中。

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王勇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指出,这是在当前复杂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下的最佳选择。

“申请加入TPP将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经济将继续按照国际高标准开放,中国愿意进一步密切与地区与全球经济的关系。同时,中国也可以借助CPTPP的谈判与后续可能达成的协议,推动中国国内国有企业的改革,增加国内外投资人对中国经济政策与国家治理信心。”王勇说。

此外,王勇认为,当前,围绕着市场整治、反垄断、共同富裕等话题,投资人对中国政策的不确定性感知增加,通过申请CPTPP将有效增进国内外投资人对中国市场的信心、对中国政策的信心。

在王勇看来,中美当前正在进行所谓大国战略竞争,中国的一大优势就是专注于经济的发展,推动经济全球化,推动经济相互依赖的继续发展。而美国则受到国内政治经济势力的影响,对外政策军事化,构筑军事同盟,但是对外经贸政策倾向于保护主义,这恰恰给中国对外关系提供了重要的机遇之窗。

“中美竞争最终是经济实力、综合国力、中美政治制度与文化的竞争。CPTPP将延续中国的这一竞争优势,有助于推动中美战略竞争朝向良性的方向发展,朝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王勇向《财经》记者表示。

多位专家表示,中国国内也正值一系列挑战:疫情影响导致正常发展规划受到一定阻碍,又值国内改革进入深水区,经济发展处在“转方式、调结构”的关键时刻,科技提档、企业出海过程中受到阻力。在此背景下申请加入CPTPP,无疑是再次向世界表明中国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态度,显示出积极进取的战略姿态。

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澳新银行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杨宇霆对《财经》记者分析,中国争取加入CPTPP,表明中国坚持多边贸易原则,并且积极抗衡保护主义、脱钩主义。就算与一些相关国家在政治及人权问题出现张力,仍然坚持互联互通。

“在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加快国内、国际双循环互相促进,打破有关中国闭关锁国的错误判断。CPTPP参与国的GDP总量超过13万亿美元,参与相关安排,可以巩固中国在印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促进相关经济合作,抗衡美国在相关地区利用各种手段,图谋与中国恶性竞争。”杨宇霆说。

扩大开放先“练内功”

作为目前现存最为激进的自由贸易合作机制,CPTPP要求成员国在非歧视性待遇、非商业援助、商业考虑、信息披露即透明度等方面付诸行动。这是否将在客观上倒逼中国“练内功”。

例如在非歧视性待遇方面,CPTPP要求成员国平等对待外国和本国贸易活动主体和客体的国民待遇原则,即缔约国企业在购买或销售货物及服务时,对于该国市场上的全体企业要一视同仁。

在非商业援助方面,CPTPP要求成员国不得直接或间接向本国国企或其他成员国国企提供非商业援助,包括转移资金或减免债务、以更优惠的条件向接受援助企业提供货物或服务等。同时,要求以公司化、市场化和国际化为目标、以分类改革和分类治理为任务的国企改革三年行动,对涉及政府补贴给出了清晰的治理模式。

对于公益类国有企业,因其肩负保障民生、提高公共产品和服务的社会责任,应给予政府补贴等政策优惠。对于竞争性国有企业,则遵循市场规律依法独立自主开展生产经营活动,实现优胜劣汰、有序进退。对于特定功能性企业,因其双重任务属性,应对其公共项目和商业行为分别承担独立责任,分别预算并区分账户管理,以满足公共需求和参与市场竞争双重需求。

在信息披露及透明度要求方面,CPTPP要求缔约国主动或应其他缔约国的要求,对涉及国有企业在内的累计国有持股比例、企业董事会担任职务的政府公务人员信息、企业最近三年的年收入和总资产状况、企业根据缔约国法律所享有的免责和豁免,以及企业的年度财务报告、第三方审计报告等公开可获得信息等。

简言之,CPTPP要求成员国进一步采用实际行动,扩大对外开放,推动自由贸易,提高市场化程度信息透明度。

可以看到,CPTPP涉及的扩大开放、国企改革、信息透明等问题,恰恰也是中国政府着力推动的重大课题,也是目前亟待啃下的“硬骨头”。申请加入CPTPP,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中国政府的态度与决心。

中央财经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副教授刘春生告诉《财经》记者, 尽管四十多年来,中国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要达到CPTPP的准入要求,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其中不少条款,如国有企业和指定垄断、知识产权、劳工权利等,对于中国而言尚存在很大的进步空间。

因此,应该对照CPTPP的条款,梳理中国相关法律法规、经济政策、关税税率等,制定相应的改革目标、路线图和时间表,提前做好防冲击准备和相应的行业、产业、企业应对,及时根据加入进程对国内相关行业、企业开展政策宣讲和培训。

破解发展“瓶颈”的应时之举

中国加入CPTPP,既是主动而为,也有基于形势与压力的考量。中国何时加入CPTPP,仍然面临较大不确定性。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贸易室副主任苏庆义对《财经》记者分析,虽然中国现在是正式申请加入CPTPP了,但是后续还需要争取进入加入程序,这需要所有缔约方的同意,还有一些不确定性,后续将进入漫长的谈判过程。谈判是困难的,预计将是漫长的拉锯战。

苏庆义认为,中国从积极考虑到正式申请加入,只有半年多的时间,彰显中国的决心,以及改革开放的决心。同时,也说明中国已做好应对加入挑战的准备。接下来,就看CPTPP缔约方和美国如何反应了。

美国当地时间16日,针对中国申请加入CPTPP一事,美国白宫新闻秘书珍·普萨基(Jen Psaki)在新闻发布会上回应,美国总统拜登不会加入CPTPP。普萨基表示,中国能否加入,交由CPTPP的会员国来评估。美国必须与世界40%的国家与地区一起确保环保与劳工权益等都被纳入。

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国际经济与贸易系主任魏浩对《财经》记者表示,CPTPP实施后,以货物贸易为例,绝大部分成员国零关税的比重将达到80%以上,其中六个国家的零关税比重将达到90%以上,成员国之间大幅度降低关税,必然产生巨大的货物贸易转移效应。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相关研究数据表明:中国加入CPTPP能获得巨大经济效益,如果中国不加入CPTPP,其总收入将因CPTPP的贸易转移效应损失100亿美元;如果加入,则能获得2980亿美元的收益。

魏浩同时提醒,在看到加入CPTPP机遇的同时,也要高度重视风险问题。CPTPP不仅涉及货物贸易,也涉及服务贸易、投资条款。与货物贸易相比,中国服务业对外开放情况和CPTPP规则之间的差距更大。国有企业改革、环保标准、市场准入、金融业开放等问题,都是我国政府面临的艰巨任务。其中,防范提高开放水平、扩宽开放领域对国内经济的冲击是需要关注的重大问题。

近年来,美国等科技发达国家对中国在信息通讯、集成电路、新材料等高科技领域的限制逐渐增加,加入CPTPP之后,根据其非歧视性待遇等原则,中国将有望在被“卡脖子”的关键领域获得更为稳定的支持,在中国产业升级的“关键窗口期”维护中国供应链的稳定。

由于中国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如能成功加入,也将成为CPTPP现存第一大成员国。可以预见,将有望在贸易规则制定和执行中占据较大的话语权,有助于中国更深入的参与国际经贸机制建设和规则制定中,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

对外经贸大学全球化与中国现代化问题研究所所长、教授王志民告诉《财经》记者,根据相关研究,中国加入CPTPP之后,将至少拉动成员国每年1%的GDP增长。

“对于中国加入CPTPP,新加坡等成员国已经明确表示欢迎,美国和日本态度比较复杂,但是中国加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因为打压中国、把中国往外推,只能带来两败俱伤的结果。”王志民说。

王志民认为,一方面,中国要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争取更多规则灵活性。另一方面,中国经济社会的强大变革能力,使得中国有信心、也有能力适应CPTPP的新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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